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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095章 跛腳大夫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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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095章 跛腳大夫

只是眼下受傷乃是的容朔, 堂堂靖玉侯世子,若是在蘇陽縣城出事,他們就不害怕?

司徒南的膽子當真大到了這種地步?

林清如來不及細想, 眼下容朔傷勢極重, 若是再找不到大夫, 只怕是危在旦夕。

她眼中露出厲色, 看向小二, “帶我去找大夫!”

既然小二請不來, 那便由她去請!

小二一時間被她驟然的冷厲震懾,當下也不敢拒絕。只是想起她們得罪了蘇陽這群地頭蛇, 一時間也拿不定主意, 只能露出畏畏縮縮的表情, 腳下卻未曾挪動分毫。

“客官,要不我給您說個地方, 您自己去尋……”像是想到了兩全其美的法子, 他試探著開口,“您可千萬別跟人說, 是我告訴您的。”

林清如心下著急,眼下也顧不上許多。只皺著眉頭對沈知樂說道:“你在此看顧好世子, 我去去就回!”

世子?小二幾乎立刻聽到了關鍵之處, 他驚疑不定地看著床榻之上的容朔,心下早已一片駭然。他是不是,得罪了什麽不得了的人物……

只是這伸頭一刀縮頭也是一刀。如此兩頭得罪, 實在是讓人為難……

林清如管不上他心中的千回百轉, 得了大夫的住處便正欲伸手將門拉開。不曾想一股從外往裏的力道突然而來, 砰地一聲推開了門。

只見雪茶面上有著急之後的微微喜色,“大人!大夫找著了!”

林清如聞言心下一喜, 順著雪茶的身影看去。這才發現雪茶身後還跟著一個形容古怪之人。

只見那大夫幹瘦矮小,一身灰黑色衣物將渾身上下裹了個嚴嚴實實,連頭發也不曾露出一絲。只有一雙冷漠的眼睛露在外面,似是有意無意地打量過林清如。

更為明顯的是,他眼角之外的皮膚上,似乎布滿了某種崎嶇的疤痕,蔓延其下,看著頗為駭人。

這般模樣,除了他身上背著的藥箱,半點看不出來是大夫的模樣。只是就連那藥箱也十分古樸破舊,看起來是有些年頭的物件了。

十分古怪。

若非身形並不一致,林清如幾乎要懷疑這個大夫便是那個行兇的黑衣之人。

然而一旁的小二亦是心生疑惑,眼神上上下下將其打量了個遍。他怎麽不曾聽說蘇陽縣城有這樣一位怪異的跛腳大夫?

蘇陽的人既然存了想要他們死的意思,自然是各個大夫那裏都打了招呼。那這個跛腳又是從哪兒冒出來的,竟敢忤逆他們的意思!這縣官不如現管的,他就不怕日後被算賬麽。

只是當下他也不好多說些什麽,無論說什麽都容易惹上是非。於是乖覺地賠笑了一聲,腳下加快了離去的腳步。

林清如看著這大夫身形瘦小,倒像女子,猶疑之下不由得多看了他幾眼。只是他裹得嚴實,倒是有些難以分辨。

只見他跛著腳,一瘸一拐地走進屋內,漠然的眼眸在屋內環視一圈,最後凝聚與容朔的傷勢之上,“先說好,我不保證能治好。”

他一開口,聲音也是十分粗啞難聽。仿佛是從喉中被撕開,漏著呼呼的風聲,硬生生將聲音擠出一般。

從聲音也難以分明。

只是當下火燒眉毛,顧不上許多,林清如點點頭,為他讓開位置。

容朔背上的血跡似乎有些凝結幹涸的征兆,緊貼在其脊背之上,逐漸變成暗紅之色。那大夫擡眸望著屋內諸人,語氣與他的眼神一樣冷漠,“要先將上衣褪去,才方便查看傷勢。”

林清如心下著急,一時間未曾聽出他的弦外之音,只面帶焦急之色,“趕緊脫吧,眼下也不是計較這個的時候。”

這話倒是那大夫一怔,聲音依舊如同破敗的風箱一般,“你們確定都要在這裏看著?”

“啊?哦……”林清如一怔,這才反應過來他話中之意,她面頰淺染緋紅之色,一時間竟有些猶豫不決。

照理說,她在門外等候才是人之常情,只留沈知樂在屋內照看就已足夠。只是這大夫舉止怪異,更何況,他身形酷肖女子,雖然一時間分辨不出,但林清如心下已有了幾分疑心。

在她的推測中,湯曲趙三家的兇手,正是懂得醫理的女子。

清瘦的身形,莫名的疤痕,還有懂得的醫理,都太符合對於兇手的描述了。

只是,若真是兇手,為何會這般好心,漏夜前來為他們治傷。還是說,他是有意為之。

或為打探消息,或為……殺人滅口。

哪怕他只有一分是兇手的可能,林清如也不敢冒險。而沈知樂不會功夫,如果節外生枝,反而是雪上加霜。

此刻不宜驚動了他,林清如抿了抿嘴,“雪茶,你和沈知樂在門口守著。我在屋內照看。”

沈知樂面露遲疑之色,“大人,要不讓我留在屋內……”

一來他可以搭把手,二來他也懂幾分醫理。最重要的是,沒有比他更合適的性別了。

他話還未說完,雪茶便推著他往屋外走,“廢什麽話呀!大人說什麽就是什麽!你聽吩咐便是了!”

門被他們吱呀一聲關上。

而那大夫聞言,只是掀起眼皮古怪地看了她一眼,並未多說什麽。

容朔的衣物因血液的凝結而粘連在一起,連著受傷的血肉,一時間難以剝開。

這大夫只看了一眼,便沈默著從藥箱中取出一把短小鐵剪。只聽得“撕拉”一聲,容朔沾滿血色的衣衫順著他脊骨的方向被剪子破開。鮮血凝在白皙的皮膚之上,凝成一朵朵細小的血痂,普通破敗碾碎的荼蘼。

那柄短刃就插在他的右側肩胛之上,大半的鋒刃都沒入右脊之上,那閃爍的寒芒被鮮血染成一片紅色,與血肉凝結在一起,釀成一片觸目驚心的紅。

林清如倒吸一口涼氣。

似乎是察覺到林清如的擔憂,那大夫看了刀刃所在的位置,用粗噶的聲音說道:“鋒刃被肩胛擋住,雖然傷筋動骨,所幸不危及了臟腑。”

雖然語氣生硬,但這話終於讓她松下一口氣來。

只要不傷及臟腑,人就還有救。

容朔這一刀,是為她而受。若非容朔,朝著自己心臟而去的這一刀,幾乎必死無疑。

雖然從前對容朔諸多猜忌疑心,但這一刀,幾乎是豁出命去的。她望著容朔蒼白而安靜的側臉,心中一時間翻湧起覆雜的難以言明的情緒。

大夫那崎嶇的眼眸突然擡起,看著林清如,“你來把他按住。我先把這匕首取出來。”

林清如回過神來,垂眸上前,依言照做。她看著容朔緊閉雙眼的側顏,用自己都難以發覺的溫和聲音說道:“容朔,你忍著點。”

她也不知道此刻看似已經昏迷的容朔是否能真的聽見,只是下意識,便說出了口。

而聽到她溫柔聲音的容朔艱難的擡起眼眸,與她有一瞬間的對視。

光這一瞬間,似乎就已經花了他極大的力氣。只是那樣的眼神不是別的,是想說自己沒事的安撫。

他似乎想要扯動嘴角,露出一個慣有的從容笑意來。

不知為何,也是這一瞬間,那眼神讓林清如心中震蕩。

林清如莫名伸手握住了他的右手,他冰涼的指尖有濕潤的冷汗,讓林清如覺得莫名的緊張,莫名的鈍痛從心臟蔓延至肩胛,她再次想起凝香閣那晚的箭傷,和那不知被誰包紮好的傷口。她的聲音突然有因為緊張的輕輕顫抖,

“大夫,拔吧。”

大夫伸手之時,林清如這才註意到,他的手上也滿是凹凸不平的疤痕,一直蜿蜒崎嶇到被緊緊包裹的手臂之下,十分驚人。

見她註意到自己手上的疤痕,大夫也只是平淡地撇開眼睛,不再看她。而是將所有的註意力都放在了那柄短刃之上。

這黑衣大夫似乎力氣不小,拔刀之時絲毫不拖泥帶水,幹凈利落。緊接著便是黃白的藥粉駁雜其間,一股腦全部被倒到了容朔的傷口之上。

林清如只覺得自己的手被瞬間抓緊,只聽得“噗嗤”的一聲,如同雪地踩碎的木枝,如同北風撲滅的火苗。突如其來的劇痛讓容朔似乎有片刻的清醒,只見他將側著的臉頰埋入枕褥之中,錦被之中傳來竭力遏制的悶哼。

脊背優美的弧度之上,全是因劇痛而產生的冷汗,滴滴滾落。

而大夫只是用漠然的眼眸看著他們,手上將傷口利落地包紮完畢,“先止了血,開個方子內服外用。我沒什麽好藥,能不能挺過去看你自己的命。”

再沒有多餘的話,也無任何詢問與叮囑,他只是從藥箱中取出紙筆來。

“多謝。”林清如沖他點點頭,一邊看著他在紙上細細書寫。屋內氣氛一時間十分沈默。她不動聲色地打量著這個穿著古怪的大夫,心中不斷在揣測他是男是女。

當他將藥方與幾副包好的藥材遞到林清如手中之時,她赫然發現,他的虎口之處竟有厚厚一層老繭。

林清如按捺住心中驚疑,只做神色平淡地接過藥方,似是閑聊一般不經意問道:“大夫救命之恩,還未問過大夫名諱,日後也好登門致謝。”

而他的語氣中不帶絲毫情感,只是一字一頓地拒絕了她,“不用了。我不是什麽大夫。”

林清如見他此話心中更是疑雲叢生,她本還想說些什麽打探這大夫的身份,不曾想他只是冷漠地轉身離去,一瘸一拐地離開了屋內,連銀子都忘了收。

她忙起身想要追上前去,卻發現容朔還緊緊地握著她的手。

容朔似乎又再次昏迷了過去,但緊握的雙手力氣極大,一時間竟掙脫不得。林清如怕奮力掙脫會牽扯他的傷口,於是急急開口喚到:“雪茶!”

“你快去跟著那個跛腳大夫!他可能有問題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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